云怀震惊地看着床上的皇帝，问道：“父皇，你不是……”
其实皇帝在沈相来的时候就醒了，他听到了皇后和沈相的对话，也听到了云无痕和淑妃的逼宫。
“咳……怀儿……”皇帝的声音有些沙哑，他艰难地开口道，“你来了。”
“父皇。”云怀一直以为，自己心里对皇帝是怨恨的，但是如今看着他躺在床上，竟一时怀疑这些年是不是自己太过任性。
“这些年来委屈你了。”皇帝叹道，“朕没想到，痕儿真的会谋逆。”
“父皇，对不起……”云怀跪在地上低下头，只见皇帝伸手抚了抚云怀的头发，说道：“是朕对不起你……咳……朕还对不起你的母妃……”
这是云怀第一次听到皇帝提及母妃，他抬起头，看到的是皇帝慈祥的笑容，云怀说道：“儿臣只记得，母妃还在的时候，儿臣每日都能见到父皇。”
皇帝淡淡笑道：“是啊，朕这一生爱过的只有你母妃一个女人。”
“那为何后来……”云怀的眼睛有些许湿润。
“朝臣们不喜朕对你母妃独宠，于是他们便联合后宫，一起陷害你母妃。”
听到皇帝这样说，云怀原本的猜想对了一大半，他问道：“是皇后？”
“嗯。”皇帝继续说道：“怀儿，你母妃去世的那天夜里，你跪在养心殿外一整晚，朕并非不知道，那天朕让人细细查探了你母妃一事，害她的并不是淑妃，而是皇后与沈初俞。”
“沈相？”
“他是先太后的侄子，是朕的叔叔，皇后也是先帝和先太后赐婚与朕的。”皇帝说道，“沈相势力独大，他们忠于先帝，有许多事朕也力不能及。”
云怀似乎明白了皇帝的良苦用心，便问道：“所以，父皇是有意培养二哥的？”
“是啊，后来有一天，痕儿的势力和沈相不分上下，他们便也想拉拢一个皇子。”
云怀道：“所以，父皇才让我去雍州？”
皇帝点了点头：“卓儿不是栋梁之材，清儿年纪太小，朕怕他们伤害你，也怕你卷入储君之争，因此和痕儿彻底闹翻，便借机让你去雍州，咳咳……不过……”
“不过什么？”云怀问道。
“怀儿，你可知为何朕的殿里总点着当年你母妃用的香？”
“儿臣一直以为，是父皇思念母妃。”云怀说道。
“那是岚沉香，是皇后为朕点的，她在里面下了毒药。”皇帝淡淡说道。
“什么？”云怀一惊，“毒药？父皇既然知道，那为何还要……”
皇帝听到云怀这么问，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，道：“因为朕确实思念你的母妃。”
云怀没想到父皇对母妃竟然这样用情至深。
“香里有毒这件事，朕是后来才查出来的，这种毒用一次两次并无大碍，但长久使用便会侵蚀人的身体，这也是你母妃和你的身体一直不好的原因。它属寒，无色无味却有种异香，掺在香料里便闻不出来，而最近这些年，皇后开始给朕下毒。”
云怀不禁想起，去年春天第一次入宫的时候，皇后就和自己说皇帝的身体不好，后来去宣政殿，也是闻到了岚沉香的味道，后来皇后与自己的信里也多次说了皇帝的身体。
“朕是姜太公钓鱼，愿者上钩。皇后控制着朕的身体，哪天加大了药量，便是朕驾崩之日。”
“那既然这样，当年的叛国事件，母妃是不是冤枉的？”云怀问道。
“那份名单里都是姜家和姜家有关的人，是皇后和沈相的陷害，当年朕身不由己，不得不先委屈他们。养心殿桌下有个暗格，里面放着那份名单和朕当年调查的真相，日后你登基便拿出来平冤吧。”皇帝说道。
云怀听到皇帝这样说，摆明了要把皇位传与自己，他紧紧抓住皇帝的胳膊，说道：“父皇，这样岂不是将你的错误告诉天下人？”
皇帝轻轻笑了笑，说道：“所以朕才不能自己来。”
看着皇帝的笑容，云怀似乎回到了年少时，那时自己仿佛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。
突然间，鲜血不断从皇帝嘴里涌出，云怀一惊，他擦拭着皇帝嘴角的血，喊道：“父皇！你怎么了！”
鲜血染红了床单，皇帝艰难地开口道：“朕要去找你的母妃了……”
“不会的！父皇！”云怀站起身要往外跑，“来人！来人！快请太医！来人！”
皇帝用最后的力气紧紧抓住云怀的袖子，云怀转过头，竟看到皇帝脸上有幸福的笑容。
“父皇……”
皇帝闭上了眼睛，随着鲜血从口中越涌越多，浸湿了云怀的衣袖，皇帝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，抓着云怀袖子的手也逐渐松开。
云怀跪在地上，对床上的皇帝叩首，说道：“儿臣……遵旨。”
嘉德二十六年，皇帝驾崩，皇二子云无痕谋逆，皇三子云怀救驾有功，登基为帝，改年号为天恒。
天恒元年。
云怀坐在养心殿的龙椅上，手中拿着叛国名单以及事件详情，心中百感交集。桌上放着几道圣旨：
誉王云无痕谋逆，朕念及手足之情，流放雍州……
大将军沐东敬平乱有功，封公爵赏黄金万两，侧妃罗雅封淑妃，林枫封侍卫总领……
召罗瑾回京城，封户部侍郎……
封姜伯远为左相，沈初俞为右相，诸事须两位丞相共同商议……
封云慕清为永安王……
“陛下，皇后……呃……太后娘娘在长乐宫求见陛下……”
云怀抬头看去，一个小太监站在门口，云怀只觉得有些眼熟，他定睛一看，竟是熟人。
“青杏儿？”
青杏儿见云怀喊出了自己名字，道：“是奴才，陛下还记得？”
“一年多没见了，朕记得你是太后的人吧？”云怀问道。
青杏儿有些慌乱，他跪下来说道：“之前奴才只是为太后办事，奴才是恒王府的人……”
云怀没有说话，他转过头来，这些人不过是一些墙头草罢了。他将叛国名单及详情放到圣旨下面，走到门口，看着跪在地上的青杏儿，说道：“没朕的允许，不准任何人进来。”
“奴才遵旨。”
说罢，云怀向长乐宫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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