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相识

入夜。

四人吃过晚饭，各自回房。刚躺下没多久，就传来了林枫的鼾声。云怀叹了口气，心想：大意了！没想到林枫竟然打呼噜！

云怀起身，打开房门想去院中走走。每到夜晚，那些不好的回忆总会从脑子里冒出来，这些总会让他控制不住的去恨，让他变了一个人。

刚过一拐角，便看到姜婉容坐在房中桌前，正在收拾姜伯远的书籍，书桌正对着窗户，她似乎也没料想到云怀会走到这来，她一时愣住，二人隔着窗子对视着。

窗外的人没穿外套，一身白色里衣，身形有些清瘦，所以显得五官分明有棱有角，眼神中本来有些冰冷深沉，可在与姜婉容对视的时候便消失殆尽，剩下的尽是温柔。

云怀反应过来的时候，看着眼前的女子竟一直盯着自己，脸上竟有些泛红，还好是晚上没有看出来。他笑了笑，对姜婉容道：“云怀唐突了，可有打扰到姑娘？”

姜婉容也反应过来，低下头避开云怀的目光，慌忙说：“没有，我在收拾哥哥的书籍，算不得打扰。”

云怀淡淡笑着，又对姜婉容道：“白天的事……莫要将云怀以为成歹人。”

“我那是打趣哥哥呢。”姜婉容低下头解释，“云公子莫见怪才好。”

“姑娘是伯远兄的妹妹，自然也是云怀的妹妹了，不知以后可否与姑娘兄妹相称？”云怀看着姜婉容低下头的样子，心里竟莫名有些温暖。

姜婉容点点头，道：“自是可以，不知我该如何唤你？”

“我排老三，唤我三哥哥便是。”云怀笑道，“那我便是喊你姜妹妹了。”

姜婉容点点头，她问道：“听兄长说，三哥哥住在京城？不知京城有没有什么好玩的？”

云怀笑的更甚，反问道：“伯远兄没有告诉你我是何人？”

姜婉容摇了摇头，“他只说是故人，此去京城要借住几天。”

“那到了京城便可带你去转转，好玩的倒是蛮多。”云怀说道。

“那便太好了。”姜婉容笑道。

云怀看着眼前的女子对自己笑，心里竟也开心起来。与姜婉容聊了一会，突然发觉自己穿着里衣站在人家窗前，万一被姜伯远看到又要嘲笑半年，没准还毁了人家姑娘清誉。于是便说道：“姜妹妹，今日已晚，是我唐突了，便先回去了。”

姜婉容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，于是慌忙点了点头，关上了窗户。

翌日。

上午，四人乘马车向京城去。聊着聊着到城门口时，守城将士拦下了马车。云怀掀开车帘，那人看到云怀，作揖道：“见过殿下，还请殿下出示令牌。”

马车内，姜伯远见状，小声叨叨：“看来你的脸不管用呀！”

云怀将令牌递给将士，白了姜伯远一眼，对他道：“他们向来如此，只认令牌，不认人。”

将士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，将令牌还与云怀，说道：“殿下请。”说着，令其他士兵放行。

姜婉容见此，问道：“令牌？”

“婉容啊，你有所不知！”姜伯远说道，“临近科考，京城查得严，为防止拉帮结派，各官宦权贵出入城皆要出示令牌以作登记。”

姜婉容听完，对云怀问道：“那三哥哥也是大官了？”

云怀听她如此说，笑道：“姜妹妹见笑了，我并无官职。”

姜伯远打趣道：“他啊，无一官半职，更不会写诗作画，跟我比可差远了！”

一旁的林枫也对云怀说道：“我倒觉得应该和姜公子学学写诗作画，不然整日里与我切磋打架，每次打完还跟个女人一样又沐浴又换衣服的……”

云怀拍了一下林枫，打断他：“瞎说什么！”

“我哪有瞎说！自古姑娘家都喜欢文人雅士，有几个喜欢武夫的……”林枫说完，其余三人均看向他，他一时也感觉气氛有些尴尬。

只听姜伯远开口笑道：“云弟还用学？就这张脸，往那一站就有姑娘排着队要嫁……”

云怀道：“你们俩这玩笑可不能乱开。”

林枫挠了挠头，不再说话。姜伯远看了看林枫，笑道：“好好好，我们不说了！”

没一会功夫，马车到了恒王府，门口的小厮赶紧来接应。

林枫先下车拉着车帘，姜伯远跳下马车，看了看恒王府，说道：“果然气派啊，比我那院子可大多了。”

云怀也跟着下了马车，他转头把衣袖拉长盖过手，又将手臂递到姜婉容面前。

姜婉容亦隔着衣袖，微扶着云怀的小臂下了马车，看到匾额上写着恒王府三个字，放才知道，这哪是什么大官，明明是当今三殿下。

待所有人下了马车后，林枫便牵马去后门了。

云怀对二人说道：“走吧”说着，带着二人往里走去。

一个小厮见云怀回来，跑过来说道：“王爷，昨日您刚走，罗家兄妹就到了。”

云怀边走边问：“可安排好了住处？”

小厮答道：“王爷放心，都安排好了。”

云怀嗯了一声，又继续道：“这二人也是我好友，去安排一下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云弟这府邸倒是气派，就是少了些花草颜色，显得冷清。”姜伯远左看看右看看，好像跟自己家一样。

姜婉容小声对姜伯远道：“哥哥，你安生点，这又不是姜府……”

云怀转头看了看姜婉容，笑道：“无妨，无需见外。”

“婉容啊，你就是太拘束了！”姜伯远道，“你看云弟都说了让你不要见外！”

姜婉容此刻倒有些不好意思了，便没有再说话。

这时，从前面跑过来一姑娘，身着黄衣，个子不高，五官长得却很精致。“殿下！你回来了！”

“哟？”姜伯远问道，“你什么时候有王妃了，我怎么不知道？”

“别瞎说。”云怀道，“这是罗瑾的妹妹，跟你提过的。”

姜伯远“哦”了一声，此刻那女子已经跑过来，对云怀说道：“昨日我们到的时候，却听人说你刚走，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呢！”说着，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，道：“虽然手艺不怎么样，不过也是我在家中绣了许久的，还是希望殿下收下！”

姜伯远抢过来说道：“哎呀，看我说什么来着，你往这一站就有姑娘……”

云怀抢过来，打断姜伯远：“乱说什么！”又对一旁的小厮道，“带姜公子和姜妹妹去住处。”

“是。”小厮赶紧向姜伯远和姜婉容引路，“二位这边请。”

“无趣！”姜伯远说完，便和姜婉容往前走去。

待二人走的稍远了一些后，云怀方才把香囊塞回黄衣女子手中，说道：“罗姑娘，这香囊我不能要。”

这黄衣女子名罗雅，是罗瑾的妹妹。

“为何？”

“这香囊是你亲手绣的，甚是贵重，我若是收下了怕是要辜负罗姑娘。”云怀言尽于此，只希望罗雅能明白。他并非不知道罗雅的心思。

罗雅看着手里的香囊，脸上神情有些难过。

云怀赶紧转移了话题：“对了，刚才的是姜家公子和他妹妹，也是我的好友，与你哥哥一样进京科考。那姜姑娘不熟京城，你若是有空，可与她多走动走动，你们女儿家也说得来些，正好与你做个伴。”

罗雅还是有些不开心，却也应道：“好。”

云怀安慰她说道：“好了，你先回去吧，我还要去看看你哥哥呢。”说完，刚打算走，一旁的罗雅拉住云怀的袖子。

“殿下，你……你别叫我罗姑娘了……显得太见外了……”罗雅看着云怀，她知道眼前这个人一直对自己无感，甚至有些冷淡，但这么多年来，云怀始终吸引着她，她还不想放弃。

“若是被你哥哥听去，怕是又要与我说教了！”云怀与她打趣，便自顾自离开，只剩下罗雅一人在原地。

其实罗瑾也知道罗雅对云怀有意，只是他觉得成亲需门当户对，自己家道中落，罗雅配不上恒王，更当不了恒王妃，若是执意如此，最多只是个侧妃，可是罗瑾又不想让自己唯一的妹妹嫁入皇室做妾，才让她趁早死了这个念头。

云怀走过一条长走廊，来到罗瑾的房门口，见他正坐在桌前看书，便没去打扰，自己回房间走去。到门口时，正好遇到安顿好马车的林枫。

“还有半月就是科考，这段时间罗兄和姜兄那边还得你照顾一下。”云怀走进房间，脱下外衣，“对了，让人去准备一下，我要沐浴。”

林枫愣了一下，问道：“现在？”

云怀看了他一眼，反问道：“是啊，怎么了？”

“没什么。”林枫又自己嘟囔道，“还说不像个女子……”说着，将身上带着的画放到桌上。

林枫声音虽然不大，还是被云怀听了去。云怀拍了他一下，没有说话。

他见林枫将画放这，问道：“这是什么？”

“殿下，你忘了？”林枫将画打开，上面画的就是昨日姜伯远赠与的那幅紫衣女子，“这是姜公子给你的画啊。”

云怀这才想起来，便说道：“知道了，放这吧。”他差点忘了这画，没想到林枫给自己提了个醒。姜婉容……不知不觉间，自己脑中总是浮现出那抹紫色倩影。

一旁的林枫可是将这一幕看的完全，眼前这个人还是自己认识的恒王吗？外界传恒王体弱多病，不参政事，而自己认识的恒王沉着冷静，温文尔雅，现在眼前这个人……自从昨日见到姜姑娘，便经常呆滞走神，昨晚竟然还傻笑？只是平日一到晚上，他总像换了个人似的，变得喜怒无常。

“殿……殿下？”

直到林枫开口，云怀才回过神来，他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
“这是你第三次傻笑了。”林枫翻了个白眼，对云怀说道，“连我都能看出来，你是对那姜姑娘有意思。”

傻笑？云怀微微皱眉，自己居然会走神，内心所想在脸上暴露无遗，这可不是他想要的。自母妃去后，他都是以冷淡示人，而这份外表上的冷淡，却是自己的一份坚强。

“你还愣在这干嘛？”云怀收了收目光，转头问林枫。

“哦！”林枫应了一声，便转身往外走。

这时，又听到云怀说道：“对了，你去告诉万老板一声，晚上我要去趟万佳酒楼，让他好好安排一桌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说罢，林枫便离开了书房。

云怀的目光再次回到那副画上，昨日第一眼只觉得姜伯远画技高超，将女子美貌描绘的淋漓尽致，现在倒觉得，他画的缺少情感，只画了一个美丽女子，却并不是姜婉容。

傍晚时分，云怀喊林枫去酒楼安排后，想起早上林枫的话，“自古姑娘家都喜欢文人雅士”。于是便换上一身白衣，他本就长得俊俏，虽有些瘦弱，但一身白衣的衬托下还是活脱脱一个仙人一般。世人言，君子世无双，用在云怀身上再合适不过。仔细打扮一番后，便向姜婉容的房间去。

到了门口，丫鬟见云怀前来，行了个礼：“见过王爷。”

姜婉容的房间并没有关门，云怀不经意间向里面望了一眼，并没有看到人。

“姜姑娘可在？”云怀问道。

“回王爷，姜姑娘在。”

正说着，姜婉容走出来，见到这样的云怀还是愣了一下，急忙说道：“见过王爷……”

云怀见她如此见外，赶忙打断她：“姜妹妹不必如此，你还是叫我三哥哥就好。”

姜婉容没想到，昨日见到云怀只觉得他好看，却和哥哥一样有些不正经，现在他一身白衣站在自己面前，没有哥哥那份轻浮，更多的是温柔如玉。不知不觉间，眼前这个男子好像住到了她心里。

“是……三哥哥，我正在作画，你可要来看看？”姜婉容微微一笑问道。

“好。”云怀应道，他跟着姜婉容走到房间桌前，一副夜雨图正摆在桌上。

云怀不禁感叹道：“没想到姜妹妹还会画画。”

“和哥哥学了一些皮毛。”姜婉容笑道。

云怀看了看姜婉容，笑了一下，拿起笔在画上提了几句。

各飞风驶列纷纷，

风好风前桂叶凋。

更几扁舟犹有碍，

岁寒细雨访石桥。

姜婉容看着云怀写下诗句，不禁惊惊叹：“三哥哥竟会作诗？”

“也是些皮毛。”云怀笑道，“对了，说好带你去京城转转的，你可有空？”

“现在？那等我收拾一下。”说完，姜婉容收起桌上的毛笔，将画晾在桌角，又将姜伯远的书放在正中间。

云怀疑惑：“为何将伯远兄的书放在中间？”

“哥哥的书都是我收着，我怕他来取时找不到，索性放在显眼的位置。”姜婉容答道。

“还是姜妹妹心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