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墓 （八）

“陆阿九……阿九……”

冥冥中，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，还有长长的一声叹息。

陆阿九蓦然转身，循声望去，她看到了远处列成方阵的两支军队，他们骑在威风凛凛的远古巨兽身上，手上或是拿着长戟，或是握着奇形怪状的兵器，还有一红一蓝的旗子在烈风中飘扬着。

方阵的正中央，一手拿着枪，一手持盾的男子戴着头盔，威风英俊，气概不凡，面容肃穆地盯着前方的军队方阵，接着，他扬起了兵器，嘶吼一声：“杀!”

战鼓声骤起，风云变色，喊杀震天。

“蚩尤!”

陆阿九听到了自己呼喊出声，她激动地想要穿过那拼命厮杀的战场，然而，却始终有种无形的阻力阻止着她，几次三番未果，她无力地跪坐在地上。

如果当初知道这场战争必败无疑，她是否还会走上战场，与他为敌？

如果当初知道会自己爱上他，她是否还会将他逼入绝境？

如果当初知道自己无数次的转生，只为了寻找他，却还是一无所获，她还会这么执迷不悟吗？

她会后悔吗？

也许是听到了她的呼唤，也许只是偶然地这么一瞥，陆阿九看到他转头了，朝自己这个方向望了过来。

他是看到她了吗？

他竟然在……笑!

她没有看错，他是真的在笑，笑得那么温柔，那么温暖，那么的灿烂。

他向她伸出了手，他对她说：“阿九，到这边来，到我身边来……”

风从身边刮过，日光暖暖地照在自己身上。

她被他的笑容温暖，她感觉整颗心都是暖的。

战场上厮杀声远去，战鼓声听不到了，片片的花瓣被风吹送到了天上，粉红的花瓣雨轻轻地飘落到了两人的眉宇间，肩膀上，如梦如幻，美好无比……

然而，梦终究是梦，终会有梦醒的那一刻。

风忽然变大了，变得狂猛，变得肆虐，像刀子一般，冰冷无情。

刮在身上剧痛无比。

血从她的胸口，肩膀，双眼里溢出，她看不清眼前的画面了，看不清她的蚩尤了……

她痛得弯着腰，剧烈地呛咳着，那是鲜血涌进了喉腔，从来没有这么痛过……

自从失去了蚩尤，绍逸轩，所有出现在她身边的“他”过后，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，已经失去了痛觉，可现在，她发现这种痛觉一直存在着，只是被自己忽略了而已。

“忍着，忍着，只要这么忍下去，她就能见到他了……”

她这么告诫自己。

于是，她真的忍下来了。

她委顿在地，双手撑着地面，接着，她失声大笑起来，说：“继续。昊天大帝，我接得住你的下一招。”

昊天大帝俯视着她，眼神里有怜悯，也有惊叹和不赞同。

“何必呢？为了他，你真的会消失，这种代价如此巨大，值得吗？”他说。

陆阿九笑了笑：“值得。”

昊天大帝摇头：“我改变主意了，陆阿九，你走吧。”

陆阿九抿了抿唇：“不用怜悯我，我能受得住。”

“可我不想被人说以大欺小。”昊天大帝突然调皮地眨了眨眼。

陆阿九：“……”

她是幻觉了吗？

一向站在世界诸般生灵与人类面前的昊天大帝，冷漠威严，俯视众生的昊天大帝会就这么放过她？

“孩子，我理解你的执念，所以，”昊天大帝说，“我打算给你一个机会，如果你能在时间的尽头找到他，那么，你也就不必去闯神墓了。”

“什……么？”

“都说，人类的感情是非常奇怪而强大的东西，你竟然能这么撑下去，我也想看看你还能撑多久……”昊天大帝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