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安城外。
京畿道。
林凡在前面走，身后跟着足足一个队伍的押送官。
个个骑着战马披甲执锐，眼神凌厉。
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悍兵。
平日里，这些人对囚犯从来不假颜色，鞭挞抽打，一路上打到边关。
有些人，还没走到目的地，就死在了路上。
可这些普通的押送官，面对这位当朝第一权臣。
曾经威压文武百官的存在，他们没有丝毫不敬。
甚至怕林凡走累了，还会专门等待一会。
“林监察使，离阳...愧对您！”
一名押送官骑在马上眼含热泪，低着头啜泣。
林凡抬头，看了一眼这名汉子。
脸上有道很长的刀疤，可现在哭的像个孩子。
林凡欣慰的笑了：“看来，过去十年间，我所做的也不全是无用功。”
身为离阳第一监察使，林凡被流放边关。
对朝堂上的衮衮诸公而言，
是堪比过大年还喜庆的好事。
对于愚昧的离阳百姓来说，也是值得拍手称快的美谈。
但离阳还有一部分清醒的人，他们深深明白。
离阳这些年的盛世，究竟是谁一手缔造出来。
又是谁，让百姓安居乐业，人人有饭吃，人人有衣穿。
押送将官，忍着激荡的情绪：
“等出了京畿道，林监察，您就上马坐着，末将牵着你。”
陆沉嘴角含笑，背着手往前走。
犹如一位少年郎，哼着歌。
“北凉参差百万户，其中多少铁衣裹枯骨?
辽东征夫成老卒，今朝他乡作故土。
旌旗曾教西楚孤，垒西谁敲渔龙鼓。
白衣曳死叶家女，十万大戟入府库。
将军一骑入宫来，三尺白绫戮宫妇。
多少宫人城头望，男儿泫然妇孺哭。
为报将军殿上死，天子冷看北凉卒。
亡魂嚎啕山鬼哭，多少儒生骂人屠。”
押送官们听的热血，忍不住问道：
“大人，这是什么歌？”
林凡一袭布衣，长发不插簪任其随意飘扬，
闻言微微侧头，唏嘘道：
“一首来自未来的歌。”
十年前，林凡穿越进入雪中的世界。
当时的他，一心只想投奔北凉，在前世地球上，就有一句广为流传的话：
“来世希望成为北凉三十万卒的一名士兵。”
可见北凉的魅力。
然而，林凡穿越过来的时候，徐晓尚未封王，还是军中一名步卒，名声不显。
林凡只好转投离阳，希望通过改革，让离阳不再腐烂败坏。
如此，
也算是拯救了北凉。
可惜天意不可违，离阳的命数，注定了要走向末路。
从赵惇下令捉拿林凡的那一刻起。
离阳唯一能延长国祚的机会，便彻底消失了。
“未来的歌？”押送官一头雾水，不理解林凡的话。
林凡笑笑不解释。
再过几年，你们就能看到北凉的壮烈激怀。
北凉是离阳的封地，被先王划分给徐晓，作为剿灭七国的奖赏。
这是奖赏，同时也是枷锁。
北凉与北莽王朝接壤，一旦发生战争，北凉就是首当其冲的一颗棋子。
后来发生的事情。
也符合离阳的预想，北莽举兵数百万，精兵强将数不胜数。
！
其中还有一人可敌万军的陆地神仙。
欲图侵吞离阳，北莽想要入侵离阳王朝，就必须经过北凉。
双方不得不陷入长达几年的鏖战。
北凉仅凭三十万北凉军，
以一地之力，抗衡一国！
三十万北凉男儿，前赴后继，为守护北凉在战场谱写了一场场壮烈的泣歌。
而那时候离阳在干什么？
当然是不停地挤兑北凉，一边迫使北凉守护离阳的门户，一边又各种限制。
限粮草，限军饷，限兵补
甚至整个离阳百姓，上至达官显贵，下至平头百姓。
都在嘲讽北凉，言语侮辱北凉。
没有一个人念及北凉的好，所有人都觉得北凉就是离阳的一条狗。
就该替离阳守护边境门户！
就该人人向死而生，去和北莽狗咬狗！
他们离阳，就该歌舞升平，夜夜笙歌！
在自己捅刀子的情况下，北凉用家家户户门前裹白绫的代价。
艰难赢下了北莽...
这首北凉歌，正是在那时候传出...
想着想着，忽然有一队人马从林凡面前经过。
“吁。”
最前面的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位头发斑白，身体还算健朗的小老头。
小老头看到林凡，再看看身后跟着的几十名押送官。
忽而放声大笑，道：
“我老远就看到你们，猜就是你这小家伙，果不其然！”
此人刚一出现。
几十名押送官立刻端正站姿，扑通的同时跪下，恭敬的齐声大喝：
“见过大将军！”
“见过大将军！”
“见过大将军！”
......
所有人都无比狂热，仿佛见到了神明！
眼前骑在马上的小老头，便是马踏七国，镇压一世的徐晓！
即将奔赴北凉就藩的封王！
徐晓平和的笑道：
“起来吧。”
林凡眼神微动，打量着这位传奇人物。
雪中有一句话形容徐晓：
【他在时，天下安宁，北莽不敢扰乱，离阳不敢施压，他死后，群雄并起天下大乱！北莽大军扣边，离阳人人恨北凉！】
这就是徐晓！
虽是一介二品武夫，实力堪堪只能自保。
却能镇压的整个天下不敢妄动！
“见过大将军。”林凡微微低头。
这一低头，不是惧怕，更不是讨好，完全是出于尊敬。
徐晓跳下马，拍了拍林凡的胳膊，爽朗的哈哈笑道：
“哈哈哈，不错！是个人才，这世上能被徐晓认可的人并不多，一只手能数得过来，你林凡，当属前三甲！”
说完，笑声戛然而止！
徐晓面容肃穆，枭雄气焰陡然腾升，他盯着林凡：
“先生，我尊称您一声先生，我想问先生，我徐晓若是请您，先生可敢与我入北凉？”
林凡抬眸对视徐晓：
“这个敢字用的好，两个离阳眼中钉肉中刺，汇聚一地，有些人怕是睡不着觉了吧。”
“将军敢请，某自敢往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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