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吃错药了？为啥突然这么说？”马皇后很诧异。
这还是自信满满，从来不会质疑自己的朱重八吗？
朱元璋沉默了片刻。
随即将之前朱樉质问他的事说了出来。
这是他在晚饭时没有说出来的部分。
儿子教训老子，这么丢人的事，他能说得出口吗？
也就只有在马皇后面前，他才能毫无顾忌的说出来。
朱元璋沉声道：“老二说得没错，如果咱爹娘当初溺死我和几个兄弟姐妹的话，或许他们就都能活下来。”
“可是他们却没有那么做，而是咬牙养活我们。”
“最后......活活饿死。”
朱元璋说道这里，声音微微有些哽咽。
“老二明明已经将民间溺婴、弃婴成风之事告诉咱了，咱却没有第一时间重视起来，反而推托给“自古如此”这么一个烂理由。”
“老二质问的对啊，咱现在真的还是当初那个为了天下百姓能有一口饱饭吃的朱元璋吗？”
马皇后紧紧挽着丈夫的胳膊，轻轻的说道：“你当然是，一直都是。”
朱元璋轻轻摇头：“我细细回想这些年我定的那些国策，真正有益于底层百姓的无非也就那么几条罢了。”
“都是以前的那些开国皇帝们做过的事情而已。”
“大明现在看上去蒸蒸日上，不过是因为之前老百姓在蒙元统治下太惨而已。”
“老二在西安做得这些事儿，打死咱都想不出来，尽管其中有许多我并不认同，”
“噗嗤！”
正当朱元璋自怨自艾的时候。马皇后却忍不住笑出了声来。
“你笑什么？”
“我高兴啊。”
高兴？
咱都快抑郁了，你居然还高兴？
朱元璋一脸懵逼。
“重八，你成长了。”
“当年你订立各种国策时，与大臣们多有分歧，就连刘伯温都劝不动你，现在被老二这么一骂就开始怀疑自己，我高兴啊。”
朱元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：“你不安慰咱也就罢了，还笑咱，还有老二，今天思考的事情太多，咱都忘了找他算账，这该死的臭小子，居然敢骂老子，明天看老子怎么教训他！”
笑过之后，马皇后正色道：“重八，唐太宗曾说过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，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，老二现在不正是你的一面镜子吗？”
“大明现在就像个初生的孩子一样，你想让他跳过走路这个阶段，直接学会跑是不现实的，遇到问题不要紧，重点是我们要能虚心接受问题，解决问题。”
“我看老二把西安治理得挺好，我们不如就先由着他，让他用他自己的方法来治理西安，要是真出了问题，你也可以及时出手，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。而要是确定了好的政策，你也可以依样画葫芦，移植到其他地方。”
朱元璋想起了白天朱樉说的“试点”，微微点了点头：“妹子你说的道理，就这样做吧，不过，咱还得试探试探老二，老大的位置是绝不能动摇的。”
“嗯......睡吧，时间不早了，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。”
...
另一边，朱樉也和观音奴也说起了今天白天的事。
观音奴惊讶得忍不住捂住嘴巴：“王爷为何要顶撞父皇，这太危险了。”
“万一父皇一怒之下将你调回应天，你这两年做的事就白费了！”
朱樉微微沉默了片刻：“我知道，我当时也是有点上头了，而且如果不能给爹一个足够的理由，我现在做的这些，一样保不住。”
“而且我也不是完全的鲁莽。”
“这些日子以来，爹将西安的种种看在眼里，虽然嘴上不说，但他心里一定有被触动到的。”
“所以，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。”
“王爷，答应我，以后可不许这样冒险了。”观音奴说道。
她是极少数见过朱元璋残暴血腥一面的人。
朱樉虽然是他儿子。
但难保朱元璋盛怒之下，不会将其圈禁。
毕竟朱元璋的亲侄子朱文正目前可就被圈禁在应天。
要知道在朱元璋定鼎天下的过程中，朱文正可是赫赫战功的！
“放心吧，咱爹只是固执了一些，又不是不讲道理。”
朱樉长叹一声：“大明现在看似蒸蒸日上，但其实和以前的那些朝代又有多少区别呢？”
“自秦一统天下一来，中原王朝没有一个能摆脱三百年治乱循环的宿命。”
“就算是汉朝，也分东汉、西汉。”
“我想改变大明的命运，就必须先从改变爹的观念开始。”
“这很难，只有我能做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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