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诺。父皇。”
冲着屏风一点头，扶苏转头看向高要：
“不该看的不要看，不该问的，别问。明白么？”
“多谢公子，小医明白。”
看着扶苏那张满是纠结的脸，高要笑着点了点头。
这里面的道道，他自然是清楚的。
而自己也准备好了保命之法，足以让嬴政不对自己下手，甚至离不开自己！
扶苏身为皇子，本不需要在乎自己，但他还是说出了这种话。
他，的确是个完完全全的好人。
但可惜在这个世界上，好人那是没法长寿的。
“随我来。”
微微点头，扶苏带着高要走进了屏风。
屏风后面，装潢反而意外的简单。
一盏油灯，一方床榻，水壶，痰盂，除此之外，丝毫没有外面那种奢华的青铜器布置。
而在床榻上，一名身穿紫金刺绣长袍的中年男子，盘坐于上，正翻看着竹简奏章。
这男子面色枯黄，一脸的气虚，但坐在那里却有一股独特的气势。
即使他没有抬头，那不怒自威的霸道却早已涌灌而出！
那头上的珠帘金冠随身缓动，碰撞之声落在耳中如同千万大军杀伐。
又好似万箭齐发，使人置身于秦国的弓弩杀阵之前！
若不是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，高要也要被这股气势震慑一番。
但现在，他的心里只有狂喜！
终于，见到秦始皇了！
在别人眼里，面前这位，那是真正难以揣测心意，稍有不慎就会全家老小人头落地的虎君。
但是在高要眼里却不一样！
他，可以算得上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秦始皇的人了！
身患重病，还不忘批阅国事。
若不是真正心怀家国天下之人，又怎能如此呕心沥血？
越看嬴政，他就越觉得......可爱！
“扶苏，你先退下吧。”
“是，父皇。”
双手一拱，扶苏转身退到了屏风之外。
“医师，寡人之病诚如医师所说，是陈年旧疾，积劳成损。”
没有抬头，嬴政缓缓道：
“早年只是偶尔头晕，恶心，浑身乏力，到了现在轻则浑身乏力，重则晕厥吐血。”
“不知医师，可有何良策愈之？”
说到这里，嬴政的头才突然抬起。
但这一双明显抱恙而略显浑浊的瞳孔，却迸发出了如同利剑一般的目光！
只是这么一眼，一瞬！
高要便感觉自己从里到外，几乎所有的秘密都被这个人给看穿了！
“果真不愧为千古一帝，这眼神跟能杀人似的。”
心中不禁啧了啧舌，高要随即一抬头，满脸真诚的看向嬴政：
“陛下，小医不敢欺瞒。要是照这个情况下去......您只怕见不到匈奴被征服的那一天了。”
“哦？医师此言是说，寡人活不过十年了？”
高要此话一出，嬴政面色瞬间就变了！
这一飘飘然的话，在他心中却好似激荡起了千万风浪！
匈奴！
这，是嬴政这一生心中永远也淡化不了的一块伤疤！
春秋战国，匈奴大举入侵华夏中原，掠夺无数资源。
自己拼尽半生力气，虽一统了其他六国，但这也让天下元气大伤。
虽有蒙恬率领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，但最终也只收获了一个豫州！
看着那大好河山的一半还在异族的统治之中，他的心又何尝好过？
更何况，当年卢生献上神书，里面可切实写了一句——亡秦者胡也！
这胡，那肯定就是匈奴胡人了！
这些年秦国南收百越后，便开始韬光养晦，一直在积蓄力量，预期就在十年后，便可再次北上。
这时高要如此一句，自然让嬴政内心触动，竟是失口将这话给说了出来！
嬴政打算的是十年后北伐匈奴？
那倒是真对上了，现在都是嬴政二十八年了。
按照历史，再过九年，这位老哥就要暴毙，难怪到死他都没再攻匈奴。
原来是没到计划的时候。
又解开了一个疑惑，高要心头一动：
“这等大事小医不知，但陛下，按照您所述病情，似是肝有疾，可观陛下气色如龙冲天，又不像内腑天损...”
“那医师是说，有人给寡人下毒了？”
嬴政何许人也，立刻就听明白了高要话中的意思。
不是天然，自然的损伤，那就只有人下毒这个可能性了！
“这个...小医也说不准，但水走肾，食走肝，陛下可将日常所食的一切之物，喂给牲畜试试。”
“牲畜的抵抗力不如人，东西要是有问题，那牲畜很快就会有反应。”
双手抱拳，高要摇了摇头道。
有毒的，当然是那些方士术士给嬴政炼的丹药了。
在神话剧情中，除了徐福带回的仙丹外，其他丹药也都是重金属组成的毒丹。
但这话也不能明说，得让嬴政自己去确认，才不会招致怀疑。
“好，此事寡人记下了。”
“那，敢问医师，现在朕的情况...”
一个匈奴，一个被人下毒。
这两句话连番说下来，直击嬴政内心。
也让嬴政对高要的态度也柔和了一些。
“这个不是难事，小医有幸前些日子寻到一剂良方，刚好对陛下的症状。”
说着话，高要从口袋中拿出了两个小木盒，放到了桌子上。
木盒，是高要在路上随便买的，里面装着的，一个是肝炎特效药，一个是头孢。
“陛下，七日内请绝对不要饮酒，不要食肉，饮食以清淡为主，可以少吃一些河鲜。饭后以清水，各服一片药即可。”
“切记，唯酒万万不能饮！”
将药放在嬴政面前，高要反复叮嘱了两遍。
这可千万不能喝酒啊，一旦喝了，那可真就是头孢配酒，说走就走了！
“好，寡人记住了。”
看着面前的两个盒子，嬴政微微点头。
但紧跟着，嬴政的话锋就是一转：
“医师如此了解军事，恐怕今日到此，也不只是为了给寡人送药的吧？”
虽然声音仍旧平淡。
但嬴政此话一落下，整个房间的温度都瞬间下降了许多！
你一个医生，不好好研究看病治人，反而琢磨起国家大事来了？
最是无情帝王家，不狠不辣难为君！
哪怕你刚刚救了他的命，只要察觉到一点威胁存在，那帝王也必定会要你的命！
这并不是他不懂感恩，而是身为帝王，就必须断舍掉这些情感，才能成就大业！
此刻哪怕说错一句话，都是一个人头落地的下场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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