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 子非鱼，焉知鱼之乐？

观音闻言大怒，斥道：“金蝉子，你可知此事后果如何？！”

“据说我若把真阳丧了，便会身堕轮回，打在那阴山背后，永世不得翻身。”

“既然你明知会有此后果，为何还要为之？”

陈岩淡淡一笑，问道：“我若守着真阳又能怎样？”

“自当脱离苦海、永享仙福，若能悟得大道便可与天地同寿、被万民敬仰。”

“没意思。”

“没意思？”观音闻言呆了呆。

陈岩说道：“想我金蝉子自得罪了如来，已经轮回十世，也为你们守了十世童子金身。观音姐姐，这便是你说的脱离苦海、永享仙福？还是说……只是为了成全你们永享仙福？”

观音知道他已明了一切原委，凭他这么责问却也无话可说。

说白了，对他本人而言，有没有守住真阳并无多大影响，该轮回的还在轮回。充其量，或许不至于永世不得翻身而已，并且这个愿景也是模糊不清的，谁知道如来他们何时才会吃厌了唐僧肉。

而一旦失去真阳，唐僧肉就不值钱了，别说长生不老，就是增加点修为都不可能。

此事一旦传到灵山，那一众佛陀必然大为震怒。眼看盛会在即，百年的辛苦却已经化为泡影，任谁都气急败坏。

接下去的事情只有一件：那就是速速安排唐僧再堕轮回，培养第十一世的长生不老唐僧肉。

观音面色一黯，轻叹一声道：“事已至此，你也不可自暴自弃。待到你师尊怒气将息，你还是灵山尊贵的我佛亲传弟子。”

“我不稀罕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一个心胸如此狭窄之人、一个可以将自己徒弟烹而分食之人，也敢自诩为佛？我看做人都远远不够格。如果这便是佛，我真的是耻于为佛，所以这佛我也不做了。”

“终归是你有错在先……”

“我与如来争辩那日你就在现场，难道你也是这样认为了？”

观音勉强答道：“对与错有何打紧，你若心有疑虑可事后请教，怎能当众驳他，如此一来他的威仪何存？”

“威仪？”陈岩冷笑道：“所以说这才是他最在乎的，至于能否悟得大道，屁都不是。”

“金蝉子，不可妄言！”

陈岩看了她一眼，叹道：“你原是七佛之师，本可以规诫于他。但你又担着个慈悲教主的身份，总归是性格太过柔弱了。直到现在……你还在替他跑腿办事吗？”

观音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些问题，说道：“我见你失去真阳时日不久，这净瓶玉露或许还能补救一二。你且过来……”

“不必了。”

“不可胡闹。”

“就算你把真阳全都补回来了也没用，我已经娶了妻子，以后男欢女爱也是常有之事。”

“你！”观音气结，斥道：“那事儿就这般有趣，连大道正果都顾不上了？”

“子非鱼，焉知鱼之乐？”

观音心中烦燥，脱口回道：“子非我，焉知我不知鱼之乐？”

陈岩一怔，笑容就古怪起来了，“原来姐姐已知其中乐趣？”

“不知！”

“真的不知？”

观音大窘，忙双目轻闭、默念经文数遍，也是急得胸口一阵起伏，半晌才慢慢平复下去。

“观音姐姐？”

观音眉头轻皱，嗔道：“你能不能换个称呼？”

“这样会有损你的威仪？”

观音叹道：“金蝉子，你我本是旧识，灵山诸佛向来惮我私你。若再让我佛听到你这般称呼，岂不让他更生疑惑？”

“那你倒底有没有私我？”

“你我若是凡夫俗子，我自不会在意，然我等即已出家，不可再有这等妄称妄念了。”

“我已经还俗了，观音姐姐。”

观音长叹一声，感觉再聊下去早晚会被他气死，实在是有损修为。

“记住，丧失真阳之事万万不可泄露出去，否则杀机立显。”观音嘱咐一句便要离开。

“等等！”

“还有何事？”

陈岩笑道：“姐姐还没告诉我八戒的行踪。”

真是让他给气糊涂了，观音只得沉下心境，掐指一算，又是眉头一皱。

“八戒闯了什么祸事，竟然遭此劫难？”

“恐怕这事还是因我而起……”陈岩便把沙僧的消息简单说了一些，自然要替他隐去给玉帝戴绿帽的事。

观音沉吟道：“既然其中多有误会，你此去做些解释，自然会止了干戈。”

陈岩摇头道：“没有误会，天庭只是单纯想要他们的命罢了。”

观音自然也猜到了，只是总要给天庭一点颜面，不便明说。

“看来我与你们师徒应是机缘未尽，再说，八戒已是佛门中人，我帮他一回自是合乎常理。也罢……”观音轻轻拈指一弹，一只青色小雀凭空出现，在她指头垂首而立。

“你随这只小雀往西南行两万八千余里，有一名唤凌度山的，八戒就避祸于此，去吧。”

“也就带个路而已，并没帮上什么忙。”陈岩低声吐槽一句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

陈岩对她微微一笑，道：“那我们就此别过，有空我来南海看望姐姐……”

“速去！”

观音急忙用手一指，青色小鸟立即展翅疾飞。

陈岩不敢多做停留，赶紧驾云跟上。

看着一人一雀远去，观音心生疑惑：这还是那个忠厚老实的唐三藏吗？

她本想与唐僧好好谈谈，让他顺天守命，不要再闹出事端来。想不到他现在变化如此之大，不仅口无遮拦，而且对佛祖亦无丝毫敬忌之心。

看来，他是铁了心要与灵山分道扬镳了。

只是，这一切总归是徒劳罢了，你如何能逃得脱我佛如来的手掌。

想到此处，观音慈悲心起，口中默念心经，驾祥云朝南海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