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天后。
会稽郡郡守府。
“郡守，大儒孔哲来信！”
听到门外呼声，殷通双眼一亮。
“速速交于本官！”
殷通自幼师从儒家，对孔氏一族多有仰慕。
如今接到孔氏族长的信件，殷通岂能不兴奋？
但展开信件翻看一番后，殷通的面色却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。
“始皇帝征辟七十二名大儒遍寻封禅之礼。”
“大秦恢复周礼之心，极诚极切。”
“然封禅之法已遗失数百年之久。”
“便是孔圣人都未能觅得踪迹，又怎能苛求大秦尽善尽美？”
“君子赢予仁不忍其父心力交瘁，谏言以秦祭祀之礼为根基，辅以现有周礼用以封禅。”
“孔某被君子赢予仁之孝所感，故甘愿出力相助……”
喃喃念叨着信件上的字样，殷通越想越是觉得古怪。
孔氏鲁儒绝对是儒家最古板、守旧的学派。
而孔氏族长，更是不知变通的代表。
这样的一个人，竟然会愿意帮不按周礼进行封禅的大秦摇旗呐喊。
更称提出这个建议的人为君子？
是本官疯了，还是这个世界疯了！
“其中定有内情，孔哲绝不会心甘情愿的说出此等话来。”
“但……”
殷通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如此也好。”
“否则殷某真不知自己该如何自处了！”
殷通对大秦没有任何好感。
但他现在毕竟是大秦会稽郡的郡守，端着大秦的饭碗，不可能跟大秦对着干。
虽然孔哲亲自下场为大秦站台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。
却让殷通松了口气。
沉吟片刻后，殷通朗声开口。
“来人，给本官取笔墨纸砚。”
“如此盛世，本官岂能不参与一二？”
即便是孔哲和冉仲康二人联袂发信，却依旧有大量儒生群情激奋。
毕竟此事太不符合儒家的礼制了，哪怕有孔哲发声也不足以让他们信服。
然而天下间还有太多如殷通一般身份的儒生。
他们本就不想和大秦产生冲突。
有了孔哲当出头鸟，殷通等人迅速发生，抨击守旧儒生不知变通。
儒家与大秦的矛盾，反而演化成了儒生之间的内部矛盾。
本该被集火的大秦，却成了站在岸边的吃瓜群众。
另一边，泰山。
驱使着体力透支的身躯，嬴政强撑着帝王威严走下泰山。
徒步上泰山，完成一大串繁琐的礼仪之后再徒步下泰山。
中间更是经历了暴雨、闪电、飓风等多重恶劣天气，饶是嬴政也有些支撑不住了。
待到回返大帐，坐在软榻上，嬴政疲惫的吁了口气。
“终于结束了。”
胡亥机灵的赶忙拱手。
“即便是昔日齐桓公，也不配于泰山封禅。”
“降五百余年以来，父皇乃是第一位于泰山封禅的帝王。”
“儿臣，为父皇贺！”
“父皇最厉害了！”
看着虎头虎脑的胡亥，嬴政不自觉的露出笑容。
“亥儿今日也辛苦了，快去早早休息吧。”
胡亥乖巧的点了点头。
“那父皇也要早早休息哦。”
此时胡亥方才十二岁，体力远非成年人能比的。
得了嬴政允许，胡亥蹦蹦跶跶的就跑出了大帐。
看着活泼可爱的胡亥，嬴政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。
但随即，嬴政笑容一收，肃然发问。
“封禅已毕，但封禅之事却尚未完成。”
“我大秦此番采用大秦祭祀之礼进行封禅，不合周礼。”
“封禅途中更是历经雷霆暴雨，乃不祥之兆。”
“儒家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抨击我大秦。”
“诸位爱卿都议一议。”
“此事，何解？”
赵高笑而拱手。
“微臣以为，陛下多虑了。”
“陛下功盖三皇、德过五帝，于泰山封禅，乃是实至名归！”
“能得此明君，天下儒生欢欣雀跃还来不及呢，怎会抨击我大秦？”
嬴政撇了赵高一眼。
“口出此等佞言，爱卿以为朕老否？”
被嬴政冰冷的目光盯着，赵高心脏猛然一抽，恐惧的当即跪地。
“微臣不敢！”
蒙毅不屑摇头，随即上前拱手。
“赵府令虽是在阿谀奉承。”
“但陛下也确实无须担忧儒家。”
嬴政略显讶异：“爱卿何出此言？”
前几年时，蒙毅可还差点砍了赵高的脑袋呢。
嬴政并不认为蒙毅今天会帮赵高说好话。
蒙毅振奋的说：“回禀陛下，二公子已与孔氏族长孔哲谈拢。”
“大儒孔哲、大儒冉仲康二人正传讯天下，为陛下此举正名。”
“虽仍有些许儒生心有抵触，但却已无伤大雅！”
嬴政面露愕然。
“予仁，竟然说服了孔哲？”
为了收服儒家，嬴政没少派去说客，更没少送去钱财。
但每一名说客都是无功而返。
每一枚秦半两都被扔出了孔府。
结果那么多大秦顶级说客都没做到的事，却被赢予仁给完成了？
突然间，嬴政想起了赢予仁出发前说的那句话。
朝闻道，夕死可矣！
嬴政顿感出了口恶气，畅快大笑。
“甚善！”
“不愧是朕的好皇儿！”
李斯等人面面相觑。
但见嬴政振奋如斯，还是当即拱手。
“臣等，为陛下贺！”
高声呼喝间，李斯等人心头的不解更甚。
孔哲不是出了名的老顽固、硬骨头么？
就凭那古板木讷的赢予仁，怎么就把孔哲给说服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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