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：有帝心者，百折不挠！

“也就是说，你准备学武？”西北王罕见的神色凝肃，他目光紧紧的看向眼前这个习惯喊他老头子的混账儿子。

“是！”

徐长卿对视着老头子的目光，平静地点头。

君子之约。

追溯起来，一直到他五岁那年，那时是启蒙教学之时，而他作为西北王府二公子，则有两个选择。

一、修习武艺，将来入伍从军。

二、学习礼法，将来治理一方，是为从文。

十三年过去了。

徐长卿主动做出了选择，却并非从军入伍，也不是从文，反而踏入了听雪阁。

这是准备做一个闯荡江湖的侠客？

脸色严肃的驼背老人已经打好了腹稿，他准备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，意味深长，声泪俱下的和他这个混账儿子好好聊聊人生，谈谈理想。

人怎能没有理想？

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？

而就在他刚要开口之时，徐长卿说道：“你准备好的那条路，让我大哥走就可以了，至于我……有自己的想法。”

“啥玩意儿？”人屠眉头一扬，目光诧异的道：“你还有自己的想法？”

“你还不允许我有点自己的想法？”徐长卿不乐意了，他抬眸瞪向老头子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，谁也奈何不了谁，半晌之后，徐长卿主动放弃这种无聊的较量，道：“老头子，你知道我这十八年都在干什么么？”

“你能干什么？”老头子没好气道：“不就是吃饭睡觉，喝酒钓鱼，心情好了还调戏一下侍女。”

“错了。”徐长卿道。

“有人十年磨一剑，有人十年学武艺，有人十年读礼乐，而我……”徐长卿目光烁烁，神采飞扬，道：“我用十八年，养了一颗心。”

“噗……”原本听得津津有味的西北王正双眼放光，期待着他二儿子袒露心中的想法，却不曾想听到了如此荒谬之言，张嘴将一口汤喷了出来，他又毫无风度的用长袖擦嘴，叹息道：“儿啊，你这十八年何止养心了，你是从头到脚，从心到肺，都养了十八年啊！”

他是长太息以掩涕兮，无语凝噎。

徐长卿无视他的吐槽，眼神闪烁神采，道：“我有帝心一颗，久被尘劳关锁；今朝尘尽光生，照破山河万朵！”

“轰！”

饶是久居高位的西北王，猛听此言，都觉得脑瓜子嗡嗡的，感觉脑子不够用了，脸庞上露出一抹震惊，错愕道：“啥？臭小子你说有颗啥心来着？”

半晌之后。

这位凶名赫赫的人屠离开了春风宫，不同他来时的轻盈欢快，离去时的步伐格外的沉重，像是背负着一座神山，步履维艰。

他并未回寝殿。

而是径直上了听雪阁。

片刻之后。

“哈哈哈……”

听雪阁顶楼传出一阵欣慰的笑声，那位被天下人视为‘毒士’顶级谋士开怀大笑，他笑道：“好一个‘有帝心者，百折不挠’，二公子，当是我西北的麒麟儿，西北有他，当大兴！”

“生子当如徐长卿！”

外界之人很慢想象。

这位陪伴人屠东征西讨，为大离皇朝一统天下献出无数妙策的顶级谋士，竟会因为一句话，便对一个人赞赏有加，说出‘生子当如徐长卿’这种夸天之言。

“有帝心者，百折不挠！”李姓谋士再次呢喃了一声，他略显浑浊的眸子绽放璀璨的神芒，纵使披头散发，他那张苍白的脸庞上却弥漫上了一股神圣的光辉，配上眉心的一抹猩红，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妖邪无比。

他像是回光返照，又像是返老还童，更像是获得了一种新生，从精神到肉体，瞬间变得朝气蓬勃起来。

已做到文臣极致位列大柱国的驼背老人目光飘忽，看着眼前的麻衫老者，他的思绪仿若回到了二十年之前。

那个时候，这位初出茅庐的才子，正是如此朝气蓬勃，意气风发，他大智近妖，算无遗策，为西北、为大离皇朝，献出了无数鬼神之策。

谋己、谋人、谋城、谋国、谋天下！

毫无疑问。

眼前这位以阴谋之计名扬天下的老人，达到了谋士最高境界，一言而谋天下，被天下人排贬为——阴谋家鼻祖！

……

与此同时。

徐长卿二入听雪阁，他还是在一楼，观阅天下入门武学，并不高深的典籍，他却看的津津有味，颇有种废寝忘食的勤奋。

时间一日日流逝……

半月之后。

“二哥！”

听雪阁外，一道洪亮的嗓音传来，正在观阅典籍的徐长卿不由抬起头，在他目光之下，一位身穿锦衣华服的少年从一楼而入，他身材偏瘦弱，面容略显稚嫩，龙行虎步，踏步之间虎虎生风，竟震荡的大地都在轻微的轰鸣。

一头浓密的黑发隐隐泛着金黄的光泽，随意的披散而下。

狂暴，凶猛！

少年天生自带着一种凶猛的气势，像是一位驰骋疆场的猛将，横刀立马，唯我一人。

然而，上苍给了他天生无双的盖世体魄，却又显得太过吝啬，反而并没有给这少年寻常人都有的聪慧。

他眸子空洞而又无神。

“二哥。”唯有当他看到徐长卿之时，那空洞的眸子却难得绽放神采，稚嫩的面容上满是纯朴的笑意，向徐长卿而来。

“二哥，大哥今天就回来了，你跟我一起去接大哥好不好。”少年看向徐长卿，有些痴傻的笑道：“大哥曾说，等他回来之时，会带一位天下第一美人给我作媳妇儿。”

“过来坐下。”徐长卿放下手中的典籍，眼眸含笑，冲着他招手，在少年坐下之后，他抬手拢了拢少年略有些散乱的头发，笑道：“不要跑的那么急，大哥终究会回来的。”

“那你跟我去接大哥，好不好？”

“不去。”徐长卿摇了摇头，笑意浓厚：“大哥给你带天下第一美人作媳妇，给我可没带，我接他去做甚？”

“这……”少年一听，无神的眸子转动了下，浮现一丝灵慧，神色犹豫而又纠结，为难道：“大不了，将天下第一美人让给你，这样行不行？”

“这怎么可以？”徐长卿闻言笑着摇头，岂料他话还没有说完，少年却已转身将他背起，强势道：“不去也得去！”

“走喽！”

“去接大哥回家喽！”

听雪阁外，小少年背着一个少年，健步如飞，渐行渐远，隐隐还能听到他们走错路了，笑声与抱怨声传来。

而在听雪阁顶楼。

那位雄据西北的异姓藩王迎风而立，蟒袍衣袖展动，他眼神温和，目送着那两道身影远去，这位被天下人称之为人屠的驼背老人却眼角湿润，低声笑骂道：“娘嘞，好大的风哦，都吹进老子眼里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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