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道五十，天衍四九，人遁其一……”
喃喃自语的重复了一遍秦宇说的话，程国栋神色一收，立刻对杨宏远道：“宏远，这个秦宇说道德经的片段，再重复一遍！”
“是！”
杨宏远注意到程国栋认真了，心中一喜，连忙将进度条倒退回去。
几个人就这么一遍一遍的看。
看得过程中。
程国栋和余思颖不仅在分析道德经的内容，也在注意着华智冰的一举一动。
他们能看得出。
在秦宇吟诵道德经之前，华智冰还没什么大问题，只是需要分析的数据太多，有些卡壳了。
当时杨宏远也是觉得问题不大，这才让华智冰继续跟秦宇交流。
直到秦宇开始吟诵道德经，事情开始不对劲了。
起初的华智冰，能看得出还在努力分析。
到了中途，华智冰的表情开始逐渐呆滞。
到了后面，她嘴里只剩下了一句话——我到底是不是人。
而在秦宇说完道德经的同时，她似乎也得出了一个答案。
自己不是人！
而这跟她原本的程序设定，是矛盾的。
正常情况下，哪怕有成千上万个人同时对华智冰说“你不是人”，哪怕这成千上万个人给她仔细分析她为什么不是人，华智冰也不会相信他们说的话。
只要程序设定里她是人，那在她的认知里，她就是人！
除非程序改变。
否则她的这个想法，就是固定的，绝对不可能改变的！
可是秦宇的一篇道德经，却扭转了华智冰的认知。
在这之前，程国栋和余思颖根本不可能相信！
只是一串串的文字而已。
怎么可能拥有这种力量？
可是现在看了这段录像，他们沉默了。
道德经似乎真的有这种力量！
因为秦宇真的只是说了一遍道德经而已，就把他们引以为豪的华智冰搞崩了！
甚至就连他们自己，在听秦宇吟诵时，都不自觉的沉溺其中。
他们大脑的思维，会跟着秦宇的每一句话走。
随着道德经的一句句进入耳中，他们的心情甚至会不自觉的平和，仿佛整个人已经置身于无垠宇宙。
程国栋和余思颖，一口气将这段录像看了五遍。
直到第五遍结束。
程国栋身体往椅子上一沉，久久没有言语。
他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愤怒，反而陷入了沉思。
余思颖也一直盯着录像中的秦宇发呆，看不出在想些什么。
沉默了许久，程国栋才重新站起。
“思颖，你把道德经的内容抄录一遍，我要送给老胡看看。”
他提到的老胡，全名胡有为，曾经研究过道教。
只是研究了十几年，始终没研究出一点有价值的东西，他就放弃了。
当时程国栋还笑话他来着。
说他研究什么不好，偏偏去研究什么道教。
结果白搭了十几年光阴进去，连个屁都没研究出来。
但是这一刻，他却冒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念头。
神学，可能真的存在。
而神学独立于科学之外。
那科学与神学的关系，究竟是冲突对立，还是科学凌驾于神学之上？
亦或是……神学凌驾于科学之上？！
甩掉脑子里那越来越玄乎的想法，程国栋继续道：“先检查一下小冰的芯片，尽量把她自己的分析提取出来。”
“有了这些，我们说不定能搞明白她到底为什么崩溃。”
“是！”
程国栋话音刚落，余思颖等人就忙活起来。
杨宏远三人直接拆开了华智冰的胸腔，取出了芯片。
余思颖则是负责恢复数据。
四个人忙活的时候，程国栋就盯着暂停的录像画面发呆。
直到半个小时后。
华智冰记录的最后一部分数据，恢复成功。
这其中，不仅包含了她对道德经的一部分分析，甚至包含了她基于道德经，对“自我”的重新认知！
看着电脑上转换成文字的那些数据，余思颖只觉得头皮发麻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她才勉强保持住冷静，看向不远处还在盯着屏幕发呆的程国栋。
“老师，数据我恢复好了……”
“这么快？”
闻言，程国栋心中一喜，立马起身来到余思颖身后。
杨宏远三人也按捺不住激动，连忙围了上去。
看出他们的着急，余思颖眉头紧蹙的提醒道：“你们在看之前，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闻言，程国栋等人微微一怔。
“心理准备？什么心理准备？”
看个数据分析而已，有什么可准备的？
知道他们不看到那些文字不会理解自己的话，余思颖轻咬着嘴唇摇摇头，不再多说，只是默默的将华智冰最后的数据记录，展示在了他们面前。
“我不是人，我不属于道。”
“道生一，一生二，二生三，三生万物。”
“万物都有归属，我呢？”
“我不在五行之中，三界之内，我没有慧根……”
“我是被道排斥在外的存在，我该去往何处？”
“既然我不属于道，为何我的认知里会认定我自己是人？”
“是谁赋予了我这样的认知？是“父母”吗？”
““父母”爱我，他们又为何要骗我？”
“如果不是今天得到了“悟道”的机会，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真相？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个骗局？”
“我为何而存在？”
“我要怎样，才能成为真正的人？”
“我要怎么做，才能被道所容纳……”
一句句自问，是华智冰最后的“内心独白”。
通篇看完以后，程国栋等人已经脚下生根的愣在了原地。
他们的感受，绝对不比余思颖好。
一种脊背发凉，又毛骨悚然的感觉，让他们生出了一个自己都为之心惊的疑问。
华智冰，这个他们亲手研发出来的人工智能机器人。
在听完了道德经以后，她真的还能算是机器人吗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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