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：多年饭钱！
吱嘎——
吱嘎——
全场肃静，除了破旧摊车的声音，依旧回荡在纪念园外，无人说话，也未曾发出任何声响。
中校军官与老人，两人一言不发，迈步朝着葬礼举行的地方，那五座墓碑所处之地走去。
不多时，在中校军官的陪同与相搀下，老人拖着破旧摊车，走到五座墓碑前。
小心翼翼放下摊车，老人佝偻着身躯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，嘴角的笑容始终未曾消散。
老人面对的方向，正是那五座墓碑，那五张笑容满面，永远定格在那一刻的黑白照片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注视到了老人的身上。
众人表情虽是严肃，但眼神中却满是惋惜，悲痛，以及怜悯。
刚刚发生的事，中校军官与老人的对话，他们也都知道。
送行仪式，暂时暂停。
中校军官在知道，老人便是当年那位老道长，给这五名士兵与王阳，始终赊账的面摊老板后，他就下了命令。
先由老人祭拜。
在得知这个消息时，杰克逊心中是不满意的，也是有点不高兴的。
因为，在他看来，这场送行仪式，自己只是过来走个流程。
可被突然到来的老人给打乱了节奏。
“时间又要延后了……”杰克逊看了眼手腕上的名贵腕表，不满道。
下属压低声音，很是气愤道：“我们能来参加这次的送行仪式，那已经是很给华夏面子了。”
“但现在出现这么一个摆摊卖面的老头，还要让他先祭拜，这就是在耽误时间啊！为什么不赶走！”
“这有什么好值得为了他延后时间的，赶走就可以了，非要做出这样的决定，这分明就是不尊重您。”
杰克逊眼睛微眯，很是不耐。
下属说的没错，那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而已，时间有的是。
可他们的时间却很宝贵，每天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，哪里有时间在这陪着老头听故事。
还是那种充斥着虚情假意的故事。
更何况，那只是个普通人罢了，有何所谓呢？
那几个大头兵也是普通人而已，真不知道举办如此隆重的送行仪式，到底是因为什么。
“这样一个普通的老头，华夏竟然如此友好的对待他？”杰克逊心中不免有些悱恻，也更加的不满。
“方才故事还未讲完。”老人望着墓碑，低声喃喃道。
众人无一搭言，都在静静的等候着，等待着老人，继续给他们讲这段故事，这段往事。
“老朽抓了一把面条，扔入滚烫的锅中，然而只是一人份。
我边用筷子搅拌着，边询问，为何只有他一个人前来？剩下的孩子呢？
那孩子本还是低声哭着，可闻听老朽之言，他哭声渐大，泣不成声。
等了很久，他才止住些许哭声，说出了真相。
原来，那些孩子们都已经战死，只剩他一人回来了……
我接过了那写钱，才发现竟然是那几个孩子的抚恤金！
而在里面，还有一封信，但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：多年饭钱！”
葬礼上很安静，唯有老人沙哑的声音，平静而又悲呛的讲述着陈年旧事，那段他与六个孩子的共同回忆。
中校军官与众人，不时看向老人，不时看向墓碑，时而叹息，时而一股悲凉意涌上心头。
随着老人沙哑的声音，他们仿佛置身于那年秋叶落，山脚下，那一个孤零零的老道长，支起的那个面摊。
那面摊总有六个孩子，大快朵颐的吃完六碗面，厚着脸皮说出赊账。
而那老人，也总是面带微笑的答应。
泣泣之声，幽幽回荡。
前来送行的数位军人，他们眼角湿润，眼泪在眼圈中打转，有的更是夺眶而出，潸然泪下。
让本就悲伤的仪式，更增添了一抹悲凉，也更加的让人难以接受。
五名军区英雄还很年轻，他们有大好的时光，有大好的未来。
可现在，一切都成了妄谈，他们的笑容永远定格，他们的时间，也在之前就停滞不前。
纵使中校军官，也扭过头，偷偷抹了把流下的泪水。
“他们都是好兵……也是好人……”中校军官喉结动了动，声音不由得变得沙哑。
“您也是好人。”
这一幕幕，都看在杰克逊的眼中，可他的眼眶中没有泪水，更没有悲伤。
他那淡蓝色的眼球深处，波澜不惊，好似一湾平静的湖水，即使有块巨石砸下，也不曾溅起丝毫水花。
……
幸福市，第一医院。
王阳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一切，两行清泪止不住的顺着眼角滑落而下。
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情绪，多年的亏欠，压抑许久的痛苦，苦寻老人无果，深感愧对战友，愧对老人之感，在随着老人的声音渐渐落下，随着老人的故事讲述完后。
在他的心底，轰然爆发。
老人……是个好人。
是他与另外五名战友的恩人。
恩人莅临他战友的葬礼，可他，却被禁锢在这病床之上，只得提着一口气，强撑着远程观看葬礼。
可能看到老人出现，能再次听到老人的声音，能亲耳听到，老人亲口说出的那段往事，那段追忆。
他的心，得到了些许的慰藉。
如若还有什么未能满足的愿望，那便是想要看到张老板，为他的战友举行的风光葬礼。
与在想吃一口，老人亲手煮的面条。
如若有机会，他便不再留有遗憾了。
可他终要带着遗憾而去，因为，他无法撑到，老人给他煮面的那一天了。
想到此处，王阳强忍着情绪，强打着精神，再次看向手机屏幕中的葬礼。
张老板究竟做了什么样的安排，他不得而知。
但此时，他选择相信张老板。
在他生命的尽头，他想要完整的看完，这场“风光”的葬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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