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如焚想起，当初师生三人一起放水也没能坑杀赵黎涛的往事。
“我们都是善良的人啊。如果把舱门打开那么一点点，高空失温失血，她到硅玉城时早就死了，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变。在停尸房逮个机会和在厕所逮个机会，本质上是一样的。”
李如焚听了徐东陆导师自省的话语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，又好像好有道理的样子。
仔细想想，徐导师口中的我们原来不包括他呀。
他没有参与合谋，当时睡着了。
即使他醒着也不能改变什么，或者想要改变什么。
“没有家里人过来吗？”
李如焚看他病床前只有一个机器人护理，四个机器人保镖，故而问道。
“小玉回家拿点东西，晚点就会过来。家里孩子们也需要她看着呢。”
说起老婆孩子，徐东陆导师脸上阴沉之色隐去，微微泛起一点笑容。
“整年都在工作，现在静养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吧。”李如焚劝道。
他不可能去把赵黎涛杀了给徐东陆导师泄愤。
这是他应该承受的后果。
如果他死了，他会为他杀了赵黎涛。
他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想。
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。
“也只能如此想了。”
李如焚陪着徐东陆导师说了会儿话，有东极研究院同事来探视，他便告辞了。
乘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，往车跟前走去。
“李如焚。”
空荡荡的停车场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呼唤。
李如焚转过头，看见一个敞着门的汽车里下来一个打着绷带吊着胳膊的女人，却是左臂中枪的赵黎涛，高高升起右手冲他招了招。
她的同行者都不知去了哪里，只剩她孤单一个人。
曾经，这个令人不喜的女人即使死在面前，他也不会援手。
现在？
他也没有改变想法。
他不会杀死一个不喜欢的人，但也不会主动去救她。
她只是一个叫得上名字的陌生人。
各走各道，各自挣扎着前行。
医院空旷的地下停车场，说话都带着回声。
李如焚走到赵黎涛面前问道：“你的伤怎么样？”
“可恨没有杀了他。那个阴险的家伙，你以后要离他远一点，小心他坑了你，你都不知道。”
李如焚听出她的恨意，想了想对她说道：“其实，你不用恨徐东路导师。杀你父亲的人可能另有其人，怪物不过是具体执行了计划而已。”
李如焚根据自己受刺，作出的判断。
“那只怪物来杀我时，先喊了一声我的名字，显然并不是盲目滥杀。他留下你性命，而杀了你父亲，只是命令如此而已。你能想到谁在命令他吗？就是下令怪物杀死贾肆将军的那个人。”
赵黎涛不禁想到那个锲而不舍追杀她，折磨她，却没有要她命的四足六手的怪物，也许他只是执行命令，才没有杀死她，而只杀了她父亲。如果是私仇，斩草除根岂不更解恨？
“如果你找不出凶手是谁，那你就要看看谁在整件事中获益最大。”
话犹在耳，李如焚已经乘车离开了。
既然无法化解两人的恩怨，就提供一个最为恶毒的幕后黑手给赵黎涛去恨，去报仇。
当然，这个幕后黑手也是他的敌人。
如果有机会，他不介意亲手灭了他，现在给他多竖立一个敌人，自然也是非常乐意的。
地下停车场中灯光惨白，照着赵黎涛白皙的面容，上面写满震惊，孤单，甚至还有一点点绝望，一点点疯狂。
赵黎涛想到的那个人却是她现在的依靠，是她父亲身亡后，她还可以在军中立足的坚强后盾——金永诺将军。
刚刚就任的金永诺将军，原本是赵盛将军的得力属下，重情重义，也颇为照顾故人子女。
赵黎涛刚刚枪击徐东陆导师杀人未遂，就被金永诺将军命军事法庭接手这件案子，从碎叶城法院将案子抢走了。
她才可以回家，等着调查，问询，开庭，审判等等一系列的琐碎细节，走完程序。
没有人护着她，徐东陆那个老阴人一定会趁机将她送进监狱的。
现在嘛，老阴人应该正在生闷气，又无处发泄，原本想到他憋闷的样子还是令人愉快的。
现在看来他们都不过是幕后黑手随意玩弄的游戏角色罢了。
让你高兴就高兴，让你悲伤就悲伤，让你憋闷就憋闷，让你生就生，让你死就死。
她坐在车上，看着熟悉的碎叶城。
她在这里出生，在这里长大。
这里曾经带给的欢乐，温馨，安宁都远去了。
此刻，碎叶城在她的心里破碎了。
她无处依靠，迷茫而无助。
不知该相信谁？
不知该憎恨谁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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